七日書｜我的家庭故事 Day 6：吃貨養成

我出生的時候父親大約三十歲。那時雖然沒錢，但他很努力自己的人生，母親提過他會擔著家裡生產的東西，徒步翻山越嶺四五個鐘頭到大埔那邊販售。我在竹板屋被奶奶帶著的時候，一直沒有父親的印象，或許就是這個原因。

新屋原先是輪種薑和芋頭的地，後方全是竹林，屋前小溪對面則是竹林和高大的龍眼樹、芒果樹。新屋落成後，當時正風行種植果樹，父親開始整理園子，種起檸檬、柳丁、葡萄柚。

檸檬、柳丁、葡萄柚的價格敗得很快，那時候一大箱的柳丁應該有二十公斤左右才賣100元。父親在老屋前方的丘陵種了兩棵原生種尖仁橄欖，又種了蘋果芒果，小溪對面還有李樹、梅樹和桃樹⋯⋯

那個年代台灣農業在水果產業快速發展，山上覺得市場風行什麼就種什麼，但通常種好了市場熱度也差不多平息，所以父親的果樹也就變得非常快、種得非常多且雜。我們小孩子就是不停地幫忙採收、包裝，還有吃。

我兒時喜歡跟著大人跑，不怎麼黏兄弟，所以不太記得兄弟們對家裡這麼多水果什麼感想，我可是樂透了！母親說我是天生的果子狸，就是在描述那時的我多喜歡吃水果，我連檸檬至今都能生啃。

除了野生的蒲桃、廣東檸檬，小時候吃過桃子、李子（黃李、桃接李、紅肉李）、蓮霧（紅蓮霧、白蓮霧）、芒果（土檨仔、肉檨仔、蘋果芒果、金煌、凱特）、龍眼（至少兩種）、荔枝（黑葉、糯米）、木瓜、百香果（農試所種和野生種）、鳳梨（至少四種）、仙桃、楊桃、梅子、文旦、檸檬、柳丁、葡萄柚（紅和白）⋯⋯啊，小花園裡還種了草莓！

父親積極嘗試，我歡欣品嚐。父親發現我跟他一樣愛吃水果之後，種得更多，最高紀錄曾經有26種左右。種下枇杷之後，父親說家裡種不了西瓜（那時候我很愛台東大西瓜，中午四碗飯後我自己可以吃掉半顆），我問能不能種葡萄，母親打住我：「我們什麼都種了，那人家（果販）賣什麼？」

我心底想的是，我們就沒種番茄啊。當時嘉義是大番茄黑柿的產區，父親從外面回來總會帶回來一箱，一樣是100。番茄是我的最愛，吃起來酸酸甜甜、滿嘴唏哩呼嚕的，實際上母親要買來做菜的，可是父親每次帶回來，一天我就能幹掉半箱，可把母親氣的。

其實父親種的不只是水果，他種的小黃瓜和大黃瓜也好好吃，我都是偷溜到黃瓜架下，看著長得好了就拽兩根回家，洗好小黃瓜，碗裡放糖，邊咬邊沾；大黃瓜則是削皮切片，一樣沾糖吃。糖不用多，因為黃瓜自帶甘甜味，重點是夠清脆。

這是實幹父親養成吃貨女兒的故事。

即使他走了那麼多年，每當吃起水果，我還是會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