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2]如果明天是末日，我們需要愛嗎？

今天是如常的無所事事的一天。

上午看了電影《Swallow》，不複雜的情節，女主的演技真好，讓人跟著她一起驚痛迷茫。

什麽是愛？愛和控制/依賴，有什麽區別？愛是兩個人的互相完整還是喪失自我？我們又爲什麽需要愛，如果不爲了金錢地位或者照顧關懷？如果我們作爲獨立個體在經濟和情感上都能自我滿足，愛還是必需品嗎？如果愛依然必不可少，那愛的意義是什麽？我們愛的又是什麽，是自我的投射？還是缺失的找補？抑或完美的幻想？

女主和男主在一起的時候，只是精緻空虛的洋娃娃，唯一的功用就是為男主服務，討男主歡心，隨時都是"I'm so lucky", "tell me you're happy", "are you mad at me?"，眼裏都是小心翼翼的討好順從，人前都是空洞的笑臉盈盈，但一轉臉，疲憊沮喪惶恐不安一覽無遺。

她在這段顯然不平等的關係中沒有找到自我的價值，新生活新身份帶來的衝擊還未適應就突然懷孕，男主和家人的“關懷”，從未放下的深藏的心結，都讓她加倍的迷惘驚惶。

她迫切地下意識地想在這虛空的不真實的生活中掌控一點什麽，於是她控制不住地吞下一切手邊的異物，享受日常中找不到的"in control"的感覺，哪怕代價是損傷自己的身體，傷害肚中的孩子。

其實她哪裏準備好要做一個母親呢？懷孕不過是這場婚姻的副產品，和這婚姻一樣，并不是她自己選擇的。

她還沒有接收自己不受歡迎不被愛的出生，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的意義，甚至是不是應該來到這世上。她從未向人提起，卻隨身携帶生父的照片；她不願自己與那個强奸犯有半點相似，也終究忍不住冲去他家親眼看看。

她母親電話裏的聲音是機械的溫柔，可聽到她想回來的時候只有堅定的拒絕。

她是無家可歸無處可栖的孤兒，她一直知道，所以只想找到一個安穩的家，一個愛她的人。

但男主并不是那個人。他愛的大概只是她洋娃娃般的精緻乖順，應該是個理想的爲他盡心服務的好妻子。可是不料她卻惹出那麽多問題，燙壞他鍾愛的領帶，吞食異物傷害到他的寶寶，在生日會上與他吵架影響他的好心情，他的怒氣逐漸從強讓假裝沒事到毫不顧忌的大喊大叫，"what's f* wrong with you", 如果這也是愛的話，大概是男人傳統的對（自以爲的）所屬之物的控制占有吧。所以發現這個理應盡在掌控中的物件竟然如此頑劣不堪，甚至麻煩大堆，著實令人氣惱。

面對這樣一個“愛人”，她内心的驚惶不安哪裏説得出口？於是只有加倍小心的隱瞞掩飾。審視的目光和處處的監視，只會讓心裏的空洞越來越大。直到爲了寶寶要把她送進特殊醫院，她終於選擇了出逃，去到未知卻自由的世界。一個可以大口吃泥土的世界。一個可以在拒絕男主后砸碎手機的世界。一個可以終於直面内心質問生父的世界。一個可以扎上頭髮卸下妝容打掉孩子的世界。

她終於開始學著，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再以傷害自己的方式。

所以愛是什麽？大概是首先要好好愛自己吧，不是嗎？

是與自己和解，是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不被愛，是面對内心深處的恐懼和困惑。然後完整地勇敢地迎向新的生活，和真正的愛。

可什麽是真正的愛？我還是不知道。

也許正是説不出道不明的那一點，才是“愛”？

我原本是沒有這矯情的關於“愛”的煩惱的。大概有這個煩惱也是接觸愛、學會愛的第一步？

生活是捉摸不定的河流，我還是一如既往隨波逐流吧。

任憑命運將我帶向何方，我都盡量學著微笑接受。

反正也沒有什麽可失去的，那還擔心什麽呢？

下午和奶奶打了電話，一切都是新聞裏美好的樣子。🙃

她説已經18天沒有新增病例，一級響應降成二級了，公交車班次增加了，三天一家一個人的出門指標也增加到一天一個人了，預定18號就開學返校，也在逐步推進返工開業，肉價沒有上升，菜價比春節還有所回落，都是標准的幸福美好。

還擔心我在這邊是不是太危險，要不要回來？

我還是忍不住告訴她，你説的這些我全都不敢信。

國家需要復工，零增長是政治任務，誰敢有增長？網上還是有武漢網友求助說住不進醫院、甚至直接不給檢測，這樣的數據怎麽能相信？何況我作爲普通人，在病毒無眼誰都可能感染也都會得到同樣救治的歐洲也比回到事事三六九等的强國好太多。

顯然，她還是堅信她聼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期待著我畢業后趕快回家。

我説肯定不回。

她説你這個傻子。😂

我只能默默禱告她的平安。

跟無數次和家人彼此失望的通話過後一樣。

傍晚朋友傳來貨架空空的照片，説是今天的超市，我以爲只是某種商品，卻聽到說是整個超市。我簡直難以置信，畢竟昨天我還看到超市裏什麽都不缺呀！這短短一天都發生了什麽？

很快聽到關閉一切非必要公共場所的通知，這對於法國人來説的確是巨大的犧牲了。連我一個外國人都無法想象一個沒有咖啡舘、餐廳、電影院的法國，那簡直比周日還要周日，甚至是一天接一天的周日？

英國的朋友也告訴我，他們那裏的超市也是到處搶光，這突如其來的恐慌比病毒本身更讓我們擔心。

然後和虔信基督的朋友聊天，又提起末日的話題。今天的一切都發展得太快，短短數日整個世界都陷入同樣的危機。而前所未有的世界範圍内的停擺是絕對難以維持下去的局面，真的越來越像是末日片裏場景了。這個來勢洶洶的神秘病毒大概真是神的手筆了，來自中國，席捲世界，與這個罪惡的中國媾和越深往往越是危機深重，真像是一個檢驗，一次警鐘。

朋友説這還不是真正的末日，真正的大災難還在後面，這只能算是預演。

我不知這是災難的開端還是只是小小彩排。但我總覺得那個傳説中的“末日”，這個世界的終結的確不會太遠。

那又怎麽辦呢？其實也不過如此。

我們的煩惱和快樂，不還是一如既往？

可以互相理解的不會變得聽不懂，無法有效溝通的也很難突然明白。

只也許除了愛？據説，愛會讓人珍惜僅剩的時光。

那麽，如果明天就是末日，我們是不是都會急著奔向心中的愛？

對了，今天還看了余秀華的《搖搖晃晃的人間》。

她説，她這一生太虧了。

也説，人活著就是勝利。

她既清楚地知曉孤獨——

“反正是絢爛，反正是到來，反正是背負慢慢凋殘的孤獨，耀眼的孤獨，義無反顧的孤獨。”

又毫不掩飾地表達對愛的向往——

“在月光裏靜默的麥子，它們之間輕微的摩擦，就是萬物在相愛了。”

她説就是因爲她沒有好好被愛過，所以才要一直追尋愛。

那我祝福她尋到所愛。

也祝你，也祝我。

Still Tomorrow.

Love Song to a Stranger.

Joan Baez.

How long since I've spent a whole night in a twin bed with a stranger

His warm arms all around me?

How long since I've gazed into dark eyes that melted my soul down

to a place where it longs to be?

All of your history has little to do with your face

You're mainly a mystery with violins filling in space

You stood in the nude by the mirror and picked out a rose

From the bouquet in our hotel

And lay down beside me again and I watched the rose

On the pillow where it fell

I sank and I slept in a twilight with only one care

To know that when day broke and I woke that you'd still be there

The hours for once they passed slowly, unendingly by

Like a sweet breeze on a field

Your gentleness came down upon me and I guess I thanked you

When you caused me to yield

We spoke not a sentence and took not a footstep beyond

Our two days together which seemingly soon would be gone

Don't tell me of love everlasting and other sad dreams

I don't want to hear

Just tell me of passionate strangers who rescue each other

From a lifetime of cares

Because if love means forever, expecting nothing returned

Then I hope I'll be given another whole lifetime to learn

Because you gave to me oh so many things it makes me wonder

How they could belong to me

And I gave you only my dark eyes that melted your soul down

To a place where it longs to be

Mont.

14.03.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