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吾知(第十七章)

此岸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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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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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不正常的世界裏,保證自己正常的唯一辦法,就是讓自己精神不正常。


第十七章

在格列夫的豁免之下,我不僅免除了平時的學習,而且連月末的測試都不用參加,現在的我,是名副其實地在混日子,如果不出意外,我會跟這批學員一起,順利畢業,回歸社會。潔伊已經給格列夫寫了申請書,要求他早一點放我出去,如果能夠被批准,我就不用等餘下的幾個月了。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我變得老實了,說話辦事都小心翼翼,連跟苗倫的接觸都少了許多,每天除了參加城堡裡規定的勞動之外,就跟耶薔在一起研究羊皮書。這段時間,我們對羊皮書的破譯又有了新的進展,雖然古泥雕文字是雷姆利亞大陸最古老的文字,極不容易看懂,但是我們的破譯工作還是取得了很大的收穫。羊皮書的第五頁,記載著一個小故事,讓我和耶薔都非常感興趣,大致內容是這樣的——

拉爾基是孤月國的王子,在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向神祈禱,希望神賜給他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子,他將娶她為妻,跟她白頭偕老。一年過去之後,拉爾基出使哈兒國,在航海途中碰到了一群海盜,他和隨行者落入海盜手中。海盜首領有一個女兒,名叫艾米麗,也在海盜船上,她對拉爾基王子一見鍾情,並對父親吐露了自己的心思。海盜首領來到關押拉爾基的房間,對他說,如果他答應娶他的女兒為妻,那麼,他會立刻獲得自由,如果他不答應娶她,就會屍沉大海。拉爾基要求艾米麗證明自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如果她能夠證明,他就娶她為妻,否則,他寧可屍沉大海,也絕不答應。艾米麗在一個深夜,偷偷地刺殺了父親,來到拉爾基的房間,對他說,她已經將世界上最惡的人殺死了,這能不能證明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拉爾基被她的行動感動了,於是答應娶她為妻,並且跟她一起逃離了海盜船,回到孤月國。事情的發展並沒有這麼順利,拉爾基的父王老拉爾基看上了艾米麗,他奪了兒子的愛,將艾米麗變成了自己的妃子。陷入痛苦的拉爾基,只得向神請求,希望神賜給他力量,來幫助他找到幸福。在神的啟示之下,拉爾基力量倍增,他帶領幾個忠誠的衛兵,闖進王宮,殺了父王。重新回到拉爾基身邊的艾米麗,並沒有高興起來,因為她已經懷上了老拉爾基的孩子,到底該如何處理?拉爾基打算稟告神,他以新國王的名義向神祈禱,希望神給他答案。神的啟示顯示,他可以娶艾米麗為妻,在登基不久,拉爾基又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正式娶艾米麗為妻。不久艾米麗的幾個哥哥率領眾多的海盜,攻打孤月國,替父報仇。拉爾基在戰鬥中受傷死去,孤月國遭到洗劫,民眾死傷無數,全國上下哀鴻一片。在戰場的廢墟中,艾米麗舉起剛剛出生的孩子,向神禱告,希望神能夠保佑她的孩子不死。艾米麗剛剛將孩子藏好,海盜就發現了她,將她抓了起來,押往斷頭臺。

這個故事的破譯讓我們有了很大的成就感,我開玩笑地說:“今後,我們可以從事古文字研究了。”

耶薔似乎有點精神不振,她指著羊皮書對我說:“歷史真讓人掃興。”

我馬上領悟到她內心的沮喪,安慰她說:“歷史就是由人類的罪惡、愚蠢與不幸組成的。我們不要將自己的理性過多地代入歷史,畢竟理性是跟歷史無緣的。”

“理性總是受傷害,我悲哀的就是這個。”

“終有一天,理性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主流,歷史不再如氾濫的洪水,無序而狂亂。”

“你是理性樂觀派?”

“我只不過剛剛讀了《理性樂觀派》這本書,隨便拿來安慰一下你。”

“但願如此吧。”

潔伊回來了,她剛進門就對我們說:“苗倫被格列夫關起來了。”

“關起來就關起來唄,”我想起自己被關禁閉的經歷,有一種不以為然的態度,“他們奈何不了苗倫的,他是塊硬骨頭。”

耶薔問潔伊:“苗倫為啥被關?”

“在培訓的時候,跟輔導員鬧矛盾了。聽說,他還被管理員打了,一隻胳膊受傷了。”

“簡直是無法無天,我要去抗議!”我怒氣衝天地站了起來。

“不行,你不能去,”耶薔馬上攔住了我,“我去,一則我是女的,再則我是透明人,他們奈何不了我。”

潔伊也不贊同我去,他不想我再出任何亂子,她只想我老老實實地呆著,以便儘早地離開這裡。

望著耶薔離去的背影,我有一種非常無奈的感覺,我離透明人的身份已經越來越遠了,身上積攢的一點透明人的特徵,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老公,你不要自責,耶薔跟你本來就不是一樣的人。”

“她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我有點生氣地問潔伊。

“你,你不要這麼激動好不好,我好害怕你出亂子。”說完這話,潔伊竟然哭了起來,我一下子變得不知所處,只得伸出手,替她擦眼淚。

不一會兒,耶薔回來了,她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格列夫向她保證,馬上會釋放苗倫,並且要處罰打傷苗倫的管理人員。

“格列夫為啥變得這麼好說話?”我疑惑地問道。

“他說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潔伊插了一句話。

“這不是理由,我可以肯定。”

耶薔望著我和潔伊,好像也想得到答案似的,但是她並沒有從我們的討論中獲得滿意的答案,於是她說出了自己的推測:“他想獲得我的好感,我有這種預感。”

“你要小心他!”潔伊馬上提醒耶薔。

“你為啥這麼敏感?”我問潔伊,“是不是他對你怎麼樣了?”

“不,不,沒有什麼,我只是提醒一下。”潔伊說完,就去整理床鋪,然後到浴室裡拿出衣服來洗,這裡沒有洗衣機,所有電器設備都沒有。看潔伊在洗衣服,耶薔也回自己的宿舍,去洗衣服了。

晚上,苗倫果然出來了,他來到耶薔的宿舍,對耶薔表示感謝,我和潔伊剛好在耶薔的宿舍裡聊天。他的左臂受傷了,關節組織扭傷,發生了明顯的水腫,不過並沒有大礙,估計十幾天就會痊癒。

“他們這樣對待我,總有一天,我會跟他們來個你死我活!”苗倫恨恨地說。

“不能硬碰硬,我們不是暴民,也沒有起義的資本。”我安慰他。

“他們限制我,我忍了,關我,我認了,侮辱我,我也忍了,但是我不能忍受他們的指鹿為馬。”

“你在內心堅持自己的信念就行了,何必跟他們辨呢?他們本來是打算影響你的,而你現在卻打算去改變他們,這可能嗎?在他們心裡,你也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呢!”

“郝爾德,這句話我不能認同,我們是為什麼關起來的,姑且不論。這個世界的意義何在?生命的意義何在?不就是要還原世界麼!凡是顛倒黑白的,我們就要站出來反對,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有沒有危險,我們都要義無反顧地表明我們的觀點,公開大膽地說出我們的意見,還世界的本來面目,這是我們生命存在的唯一價值和目的,不然生命將一無是處,毫無意義。”

苗倫的一席話讓我啞口無言,剛才安慰他,我是出於真心的,我不想讓他跟他們硬碰硬,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但是這種勸慰對於他而言,卻是一種明顯的傷害,他要躲避的不是我認為的不必要的肉體傷害,相反,他要躲避的,是我這種勸他躲避傷害的言論。

“這個世界上,所有好朋友的勸告,都是奴隸的箴言。”耶薔感歎了一句。

“你這話也太極端了吧。”潔伊有點不認同。

“耶薔說得對極了,”苗倫回答道,“請你回答我,如果你受到了強人的攻擊,你的朋友是勸你忍一忍,還是勸你迎著刀鋒而上?”

“當然是忍一忍,忍一時風平浪靜嘛。”潔伊回答道。

“對,拜耳國的國民大都是這樣,但是你們知不知道,這一次又一次的忍讓,是全成了弱者的利益,還是成全了強人的勢力?”

“忍讓,是奴隸的生存哲學。”耶薔總結道。

“那麼,按你的意思,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對,只要每個人都有這種心態,弱者就不會任人宰割,而強者就不會再肆無忌憚。”耶薔繼續說道。

“可是,如果只有一少部分人有這種心態,他們的力量就不夠大,不僅不能控制強者,反而會被強者所害,這會導致剩下的人更不意願冒風險,你知道,人都是自利的,都懂得保護自己的。”我試著分析兩種力量的變化和規律。

苗倫分析道:“假如只有一少部分人跟強者抗爭,那麼,結果可能是這一少部分人不得好死,這固然給那些精緻的自私者敲了一個警鐘,讓他們今後不再有跟強者抗爭的勇氣和打算,但是這少部分人的抗爭行為也不是毫無意義的,至少,這種不顧私利和大無畏的勇氣,會作為一種民族性格存放在文化裡,如果有機會,它會在無數的國民心中復活,會喚醒更多的蒙昧之人,甚至喚醒那些精緻的自私者。”

“是的,一個民族,最可怕的是失去血性,失去了為正義而抗爭的基因。”我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

“還不止這些,一個民族弄不懂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也是一種悲哀。”耶薔說道。

“長遠利益?請你說說看。”潔伊也產生了興趣,問道。

我對潔伊說:“這個問題,由我來替耶薔解釋,耶薔的意思是說,如果一個人碰到了困難,他不通過符合良知的方法來解決問題,而是僅僅通過眼前利益最大化來解決問題,這就會留下道德和法律的後遺症,讓後來的人不得不跟著他這麼做,否則,後來人可能寸步難行。是不是這樣,耶薔?”

耶薔看了看潔伊,問道:“你懂你老公麼?”

“這不就是要我們走正道,堅守良知,不顛倒黑白,不順從邪惡麼?”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耶薔說道。

“可是,正道被堵死了,那怎麼辦才好?”潔伊不依不饒地問耶薔。

潔伊的問題切中要害,我不得不跟著感歎:“確實,現在已經晚了,整個國家已經陷入了全民互害的生存狀態,官民關係也陷入了不可調解的怪圈,整個民族的劣根性已經被無限放大,一缸污濁的臭水讓時代蒙上了不明之冤。”

正聊得投入,管理員挨門通知學員,下樓去搶險,大水開始漫灌城堡。我們來到樓下,發現暴雨如注,接連幾天的大雨,讓城堡不堪重負的排水系統出了問題,管理人員拿來工具,我們一起投入雨中,開始翻挖下水道,將樓下左邊堵死的地下水溝打通。管理員成了勞動的主力軍,因為學員大多是知識份子,根本沒有幹體力活的經歷,這些管理員都是軍人出身,體質好,能幹體力活。

一個小時之後,地下水道被疏浚了,樓下的積水迅速排走,城堡地處島上的最高處,如果水溝暢通,那是不可能形成積水的。

城堡的主樓一共有五層,一樓是食堂和各種儲存間,二樓是學員的培訓室,三樓是學員的宿舍,四樓是管理員和輔導員的宿舍,五樓是格列夫的辦公及居住地。

我回到三樓宿舍,打開窗戶看城堡外面的世界,天空一片迷蒙,城牆外面是一片汪洋,再近一點的地方,就被城牆擋住了,看不見一點景物。

“別看了,水快漲到城堡腳下了。”潔伊來到三樓,對我說。她每天都上五樓辦公,可以清楚地看到城牆外面的整個島嶼。

“這麼說,水越漲越大了?”

“是的,我們住的這個地方,據說是格萊茵海,每隔十年,就要漲一次大水。”

“格萊茵海?拜耳共和國根本就沒有這個海啊!”

“這是城堡的人給這座湖取的名字,他們都叫它為格萊茵海,至於這個湖的真實名字,他們都不敢說出來,這是最高的國家秘密。”

“這不是扯淡麼?一個湖的名字,咋成了國家秘密呢?”

“只要他們覺得有必要,什麼都可以變成秘密。”

“這是格列夫跟你說的吧?”潔伊不可能有這種觀點,她一定是受了格列夫的影響。

“是的,這是格列夫親口說的,他說,只要有必要,什麼都可以成為國家秘密。”

“潔伊,聽說瑪律特教授就要來了,是不是?”我不想在談什麼扯淡的國家秘密,轉移話題問潔伊。

“他今天剛到,聽格列夫說,他明天就會給學員舉辦講座。”

瑪律特教授是拜耳國的理論權威,是一名忠心守護路線和主義的老學究。我很想知道他是怎麼顛倒黑白的,以前的教授們水準太差,不然苗倫不會在培訓課上鬧起來的。觀點突破了人類的認知底線,聽眾會受不了的,如果能夠把謊言包裝成真理的樣子出售,至少會讓人不那麼難受。

為了一探拜耳國的思想迷宮,耶薔還準備了一個筆記本,她打算好好研究一下瑪律特,以此獲得這個國家的行事邏輯。而我,卻沒有這種打算,只是想大致瞭解一下瑪律特教授的理論。經過幾天的學習,我們也略略地瞭解了瑪律特教授,他也是一個注釋派,根本沒有自己的獨創思想,雖然他對現實制度的解讀能夠蠱惑人心,但是這種注解工作做得再好,也毫無價值。

潔伊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回來了,每天白天,她也只是回來一會兒,又匆匆地上了五樓。我問她為啥不回來睡覺,她含糊地回答,格列夫病了,他要求她在那裡照顧他。

不行,這種理由不能說服我,我一定要去看看,晚上十點多鐘,我趁所有人都睡了,悄悄往五樓上走去。沒想剛走到四樓,被一名值班的管理員攔住了,他不讓我往上走,我一怒之下,將他推倒在地,然後跑到了五樓,沖進格列夫的住所。

一切都明白了,格列夫並沒有生病,他摟抱著潔伊,在調戲她,雖然潔伊顯得很不願意,但並沒有反抗。

我大怒一聲,然後從格列夫的懷裡拉開了潔伊,格列夫被我從天而降的怒氣嚇呆了,像個木頭人站在那裡不動,我繼續發洩著我的怒氣,對他拳打腳踢,桌椅都被我推翻了。

潔伊嚇得尖叫起來,她不顧一切地抱住我,向我求情,要我冷靜。她給我跪了下來,拼命地抱住我的雙腿,讓格列夫遠離我的拳頭。

這個時候,幾名管理員跑了過來,將我制服,格列夫這才穩定下來,他氣急敗壞地命令道:“上電椅!”

我被拖到了禁閉室,兩名管理員將我牢牢地拷在電椅上,電流瞬間貫通我的全身,我馬上感覺到這股電流無比強大,能量超過測試室電椅好幾倍,我一陣心悸,全身痙攣,巨大的痛苦如潮水般襲來。管理員看我沒有昏過去,繼續加大電流量。隨著電流量的加大,我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劇烈,感覺要蹦出胸膛似的,我用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讓自己昏迷,我的身體因痛苦扭動而變了形,鐐銬磨破了我的手腕,雙手血肉模糊。

突然,我的痛苦開始減弱,難道管理員減了電流?不,我分明看到,管理員依然在加大電流,是不是電路壞了?這個想法也馬上被我否定,因為我坐著的椅子出現了電擊的藍光,這是強大的電流擊穿空氣的結果。

我不僅沒有被強大的電流擊昏過去,相反,我全身開始充滿力氣,大腦裡的離子牆也開始接受能量,最終,在大腦的周圍形成了一道光環。

“看,這傢伙的大腦冒出了光環。”一名管理員說道。

“是電擊的結果,估計差不多了,停了吧。”另一名管理員說道。

“不要停,我還要好好享受電擊的滋味。”我用挑釁的語氣蔑視他們。

“好,那我們就滿足你的要求。”一名管理員說完,不僅將電流加到了最大,而且拿來了一根超高壓的電擊棍,他故意朝我身體的要害部位擊打,只見所擊中的地方,電光四射,五彩斑斕。他一邊狠狠地擊打我,一邊問我:“很享受是不是?我讓你好好享受。”

“請你不要停,我真的非常舒服。”我依然輕鬆地回答他。我的全身湧進了無窮無盡的能量,似乎要將我的身體爆裂,我已經無法裝下這麼多的能量,我只得跟他們商量:“讓我歇一會兒,行不行?”

“歇一會?你終於難受了,是不是?好,我讓你歇,讓你歇。”另一名管理員也拿了一根超高壓電擊棍,邊擊打我邊狠狠地說。

我大吼一聲,站了起來,頓時,整個電椅被我發出的巨大能量擊得粉碎,兩位管理員也倒在地上,他們被我身上巨大的電流擊中,昏死在地上了。我走出二樓的禁閉室,正準備往五樓格列夫的住所走去,沒想到住在三樓的學員全下來了,這麼晚了他們還下樓幹什麼?

苗倫沖著我喊道:“潔伊跳樓了。”

“什麼?潔伊怎麼啦?”我驚恐不安地問。

“她,她跳樓了。”不知誰補了一句。

我馬上往樓下跑去,主樓前面,潔伊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一灘鮮血染紅了她周圍的地面。幾名管理員正圍成一道人牆,不讓學員們圍觀,我衝垮人牆,來到潔伊的身邊,將她抱了起來,潔伊已經毫無氣息了,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無辜地望著我,只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已經毫無光澤。

“潔伊,我們回家。”我抱起潔伊,輕輕地將他挽入懷中,對她小聲說道。

苗倫和耶薔來到了我的身邊,他們無話可說,只是默默地陪著我,我將潔伊放在了苗倫的懷裡,對他說:“請幫忙照顧一下我的寶貝,我馬上回來。”

“你要去幹什麼?”耶薔擔憂地問道。

“帶上我!”苗倫準備跟著我,我馬上轉身對他們說,“苗倫,還有耶薔,你們千萬不要動,我馬上回來,記住,就在這裡不要動。”

我在說話的同時,兩名試圖控制我的管理員,被我瞬間撂倒在地上了,我拿起管理員手裡的高壓電擊棍,電擊自己,給自己輸送能量,又順便給倒在地上的管理員輸送能量,可惜他們受不了這種能量,雙雙都被擊得痙攣。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他們難以想像這是真實的情景,面對我天神般的威猛,不由自主地拍起手來。

“還愣著幹啥,將這兩個傢伙綁起來!”在苗倫的一聲呼叫中,眾人好像從百年的沉睡中驚醒過來,紛紛加入了復仇的行列。而我,早就沖到了五樓,踢開了格列夫的大門。

格列夫正頹廢地坐在椅子上,他全身的衣服都被撕爛了,臉上還有好幾道傷痕。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非常鎮定地對他說,希望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格列夫並沒有把我的到來當回事,他對著從門外跑進來的一名管理員說:“將他綁起來。”

在管理員靠近我的一瞬間,我順勢拉住了他的一隻手,然後如閃電一般,將他的手臂給撕了下來,管理員頓時疼得昏倒在地,我拿著血淋淋的一隻臂膀,在格列夫的面前晃來晃去,問道:“說不說?”

“說,我說,你不要動手。”

“快點,請你快點,我忍耐心很有限度。”

“是潔伊主動接近我,她求我不要電擊你,還求我能夠早點放你出去。”

“請你說清楚,到底是她主動的,還是你要脅她的?我這人很單純,只想弄清楚真相。”

“是她主動的,我並沒有逼她。”

我覺得這有點侮辱我的寶貝,於是我放下血淋淋的胳膊,將格列夫從座位上舉了起來,重重地朝地上扔去,可能是我動作粗魯了一點,他的一隻腿被摔斷了,我乾脆將他的斷腿擰了起來,反復的揉捏,疼得他大汗淋淋,為了防止他昏死過去,我只得停了下來,好言好語跟他說:“你老實說,到底是潔伊主動,還是你主動?”

“是我,是我主動勾引她,是我要脅她的。她求我不要在每月底電擊你,我趁機要她答應我的要求,不然我不會答應她的要求。”

“你現在為啥說了真話?看來我的教育是很成功的,你在這裡一共糟蹋過多少女性?”

“沒有多少,一期培訓班最多就一個,我不敢多搞,怕出亂子。”

這時,躺在地上的管理員醒了過來,看我還在跟格列夫聊天,他偷偷地往門外爬去,想悄悄地溜走。我發現了他,突然對他產生了憐憫之情,於是跟他說:“兄弟,你這是何必呢?做人不要這麼憋屈,你跟我說一聲,要我饒了你,我難道不會饒過你麼?”

“你,你,大哥,郝爾德大哥,不,郝爾德先生,尊敬的先生,饒了我吧,我還有老婆孩子。”

“既然有老婆孩子,為啥還在這裡幹缺德事?”

“要養家糊口啊,先生,你就饒了我吧。”

“如果,你的孩子不希望他有一個缺德的父親呢?我該怎麼辦?”

“我求你了,你千萬要手下留情,我馬上辭職,永遠不在這種地方幹活了。”

格列夫趁我跟管理員說話的時刻,也悄悄地往別處挪動,這讓我非常惱怒,我生氣地問格列夫:“你為啥也偷偷摸摸?你是有身份的人,你不覺得這很丟臉麼?”

“我,我怕你——你……”

“格列夫先生,尊敬的城堡長官,我是一個講法律的人,我會依法辦事的。請你有尊嚴地站起來,跟我到一樓餐廳。”我同時指著地上的管理員說,“你也起來,一起下去。”

夜色深沉,暴雨如注。等我們下來的時候,苗倫帶領全部學員,已經完成了一場起義,將全部管理員都制服了。

潔伊被安放在餐廳的大石板臺上,一面拜耳共和國的國旗蓋在她的上面。所有管理員都蹲在牆腳邊,等候處理,只有格列夫一人坐在第一排中間的椅子上,像一個等待輔導員來上課的學員。

我大聲地對大夥說:“各位學員,雖然我們是被各種莫須有的罪名關進來的,但是我們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來對待這些人,我們必須合理合法地對待他們,我建議成立臨時法庭,專門審理他們,有罪的受罰,無罪的可以立即獲得自由。”

大夥基本上贊同我的意見,經過推薦,我們聘請著名律師苗倫先生擔任主審法官,另外兩位律師擔任陪審員,其它學員經過抽籤,成為陪審團成員。

對管理員的審判非常順利,大家找不到他們嚴重違法的依據,幾個涉嫌故意傷害學員的管理員,為了自保,積極檢舉格列夫的罪行,所以審判團也決定免除他們的刑事責任,最後,所有管理員都被判處五到三十天的監禁,關進了二樓禁閉室。對於格列夫的審判,就複雜多了,為了徹底弄清楚他的罪行,法庭決定休庭一小時,等全部案情弄清楚之後,再開庭審理。

我自告奮勇地擔任了審訊人員,走到格列夫的面前,非常嚴肅地問他:“請問,我的老婆潔伊女士為什麼跳樓?”

“她恐嚇我,要我赦免你,當時我正在氣頭上,沒有答應她,她就跳下去了。”

“你確定是她主動跳下去的嗎?”

“郝爾德先生,你能饒了我麼?人死不能複生,如果你能饒我,我會用後半生時間來贖罪的。你也是跟我一樣的人,我們都是國家機構的人員,都是同一條船上的水手。”

“嚇,你把我的過去弄得很清楚嘛。”

“饒了我吧,求求你了。”

“尊敬的長官,一切都要依法辦事,饒不饒你,還看符不符合法律規定,我不像你,隨便將自己的意志淩駕在法律之上。”

格列夫聽完,耷拉著腦袋不再說話了。我繼續問他:“學員們的揭露是不是屬實?管理員的檢舉是不是真有其事?”

格列夫知道自己死罪難免,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無所謂地答道:“你們說是事實,就是事實。”

面對他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我很是生氣,非常認真地警告他,要他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更要對法律負責。

格列夫微微一笑,竟然說道:“對法律負責?法律在哪裡呢?現在你不就是法律麼?”

“錯!”我大聲地回答他,“我們不是你們,我們嚴格按照法律辦事,按照程式辦事,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

聽我這麼一說,格列夫似乎有所醒悟,他不再說話,只等著審判。

一個小時之後,法庭重新開庭,最後判決如下:格列夫犯有故意殺人罪、瀆職罪、猥褻婦女罪、受賄罪、強姦罪、非法拘禁罪及危害社會秩序罪,決定數罪並罰,判處格列夫絞刑,立即執行。

這些罪行,是格列夫幾年來在城堡裡的所作所為,其中好幾項罪行,是經過管理員檢舉和學員揭露,才得以暴露的。格列夫聽說要判處自己絞刑,馬上就昏了過去,一頭栽倒在地上,幾個學員忙將他扶了起來,讓他在椅子上坐好,又給他端來熱糖水喝,讓他壓驚。我走到他的面前,和藹可親地問他:“這些罪名,如果你覺得不成立,可以上訴。”

格列夫根本沒有上訴的心情,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你們要把我整死,我還能怎麼辦?”

“我剛才已經對你說了,我們只會依法辦事,你要相信這裡的法庭是客觀公正的,法庭的法官完全獨立辦案,不受任何人影響。”

“我沒有危害社會秩序。”格列夫終於抗議了,替自己辯護了。

“好,非常好,我們歡迎你為自己維護權利!如果去掉社會秩序罪這一項,其它罪行成立麼?”我目光炯炯地問他。

格列夫沒有說話,將頭深垂了下去。

看來格列夫還是比較正直的,自己做了什麼並不打算抵賴,我很欣賞他這種性格,覺得有必要跟他聊兩句,於是耐心地跟他解釋道:“其實,判處你絞刑,只需要殺人罪這一項就足夠了,但是由於學員的揭露和管理員的檢舉,你的罪名被無情地增加,對此法官也無能為力。另外,關於危害社會秩序罪這一項,主審法官本不想給你按上去的,但兩名陪審員不同意,因為他們的家屬剛好犯了這種罪,至今被關在監獄裡,他們想讓你也嘗試一下這個罪名,我知道這個罪名對於很多人來說,是無中生有的,我也非常反感這個罪名。”

“你們隨便將這個罪名按在我身上,我死不瞑目。”

“很好,格列夫先生,我非常珍惜你替自己辯護的機會,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擔任你的律師,替你免除這條罪名,你同意嗎?”

格列夫沒有說話,很顯然,他不相信我能夠替他說話。但是我是認真的,在我的一再請求之下,格列夫終於答應我替他辯護了,我向他保證,雖然我不是專業律師,但是我在大學裡選修了法律專業,對於一些基本的法律規則,絕對能夠把握。

我轉身對苗倫法官說道:“格列夫有申訴的權利,我自願擔任他的律師。”

法庭只好再一次開庭,審理格列夫的申訴,經過激烈的辯論,我終於替格列夫贏得了勝利,法庭判定危害社會秩序罪不成立。遺憾的是,法庭依然維持了格列夫絞刑的判決。

暴雨越來越多,巨大的雷聲讓人不寒而慄,閃電不停地撕裂夜空,狂風暴虐地蹂躪著大地,整座城堡好像要被颶風刮走。遠處崗樓上的士兵,早已經在風雨聲中酣然入睡,全然不知道城堡裡發生的驚天逆變。樓外,潔伊剛才躺的地方,雨水漫流,沒有一點血跡。全體學員莊嚴肅穆地站在暴雨之中,準備瞻仰即將到來的格列夫先生的遺容。在風雨飄搖之中,格列夫被順利地送上了絞刑架,我莊嚴地充當行刑官,在脖子對絞繩痛苦的適應中,格列夫魂斷城堡。

突然,遠處崗哨上的燈變得明亮了,幾個人影正慢慢地從崗樓上走下來,我們的舉動被他們發現了。怎麼辦?我掃視眾學員,大聲喊道:“大家回樓裡等著,不要輕舉妄動。”

說完,我大踏步地往城牆崗哨方向走去,眾人知道我已經獲得了神奇的力量,不再勸阻我。還沒有到城牆邊上,一群士兵就沖著我喊道:“不許動,舉起手來!”

“各位,剛才主樓的一角坍塌了,格列夫長官組織我們搶險呢!雨太大了,百年不遇的暴雨,真是害苦了我們。”

為首的士兵長將信將疑,就在他們還沒有緩個神來的時候,我如閃電一般,將走在前面的兩個傢伙撂倒在地,後面的幾個正準備端槍射擊,也被我及時地繳了械。一共五個士兵,全被我解決了,正當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名未死的士兵掙扎著起來,對著城牆崗哨大喊道:“報警!報警!”

夜黑如漆,風雨交加,崗哨裡的士兵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朝這邊貿然開槍。我在對這個士兵消音之後,放心地回到了主樓。

全體學員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現在的情況是,我們不能靠近城堡大門,城牆上崗樓裡的士兵也不敢靠近主樓。雙方只能這樣僵持著。突然,天空出現了轟鳴聲,原來是幾架直升飛機,幾名學員心神不定地望著夜空中的飛機,惶恐不安。直升飛機越來越低了,是軍用飛機,我馬上明白,剛才的報警起作用了。

我來到食堂裡,將所有的煤氣打開,然後點燃,整棟樓瞬間陷入火海,濃煙直沖夜空,直升機不得已偏離城堡,朝城堡外面飛去。

“走!”我大喊一聲,可是除了耶薔和苗倫之外,所有人都沒有跟我一起往城牆外跑。

“不要管這些膽小鬼了,他們不想破釜沉舟。”苗倫說道。

我們沖去城堡,朝對面山腰的玉女洞跑去,如果我們進了玉女洞,那麼,我們就可以穿越時空,進入另一個世界,不然,我們真的會死在這個世界裡。

我背著潔伊,疾步如飛地往前走,一點也不感到吃力,耶薔緊緊地跟著我,也沒有掉隊,反倒是苗倫,一個魁梧的大漢拖了我們的後腿,看他氣喘吁吁地樣子,我和耶薔不得不放慢腳步。終於來到山洞前面,可是,山洞完全垮塌了,根本進不去,我們只得轉身往湖邊跑去,此時,從直升飛機上下來的軍人已經發現了我們,對著我們大聲喊,要求我們不要跑,停下來接受檢查。

我們根本沒有聽他們的話,狂風一般往湖邊跑去,身後,馬上傳來一陣槍聲,來到格萊茵海邊,我回頭一看,不見了苗倫,他被打中了。

“怎麼辦?”耶薔問我。

“你好像比剛才更有力量了。”我有點驚訝地問,不知道耶薔哪來的精神。

“透明人,我是透明人,在關鍵時候,透明人的能量就會充滿我的全身。”耶薔一本正經地告訴我,我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

怎麼辦呢?後面的追兵馬上就要到了,我們跳湖也解決不了問題。更糟糕的是,此時暴雨突然停止,星星月亮也出來了,我們的突圍變得更艱難。突然,湖面上出現了一個竹筏,在星光斑斕處,一個女子正逍遙地劃著竹筏,朝我們漂了過來。天啦,是阿黛!不是說好的,我們永不再見面了的麼?為啥又見面了呢?

“阿黛,是你嗎?”

“快上筏子吧,不然你們就完了!”阿黛將筏子靠岸,然後將竹竿撐在水中,不讓筏子飄動。

“你為啥又來了?不是說好下輩子再見面的麼?為啥提前呢?”

“誰叫你又遇到危險!你以為我情願冒險來救你啊!”阿黛似乎有點抱怨了。

“她是誰啊?”耶薔拉了拉我的衣袖,問道。

“她是下輩子的潔伊,我是下輩子潔伊的一個夢。”

“莫名其妙——我們上竹筏吧。”耶薔顯然不打算跟我討論荒謬的事情,她對後面的追兵比較重視。

“不,我們不能上,因為我要確定,這一次我不是在夢中。”

“你上不上啊,不然命都會沒有了,還確定啥夢不夢的。”阿黛也顯得不耐煩了,她在筏子上喊我們上去。

“你走吧,我決定不上你的筏子。”我背上的潔伊好像動了一下,是不是沒有摔死呢?或者靈魂出竅,離開她的肉身了?

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阿黛馬上消失了,耶薔非常失望地對我說:“我們浪費了唯一的逃跑機會。”

“為什麼要逃跑呢?我們犯法了麼?”

“我們沒有犯法,可是我們會被抓起來,然後被當成犯法的人。”

我回望城堡,它已經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耶薔,我們回不去了。”我說,“洪水滔天,火光沖天,這都是虛假的,我們生活在虛假之中,回不去了。”

“郝爾德,難道追兵也是假的?你到底咋辦呢?”

“讓他們來吧。”我整了整背上的潔伊,扶正了她的身子,雖然她不說話,但我不能讓她感到不舒服。

“我們就這樣束手待斃?”

“要不,我們死了算了。”我建議道。

“不行,我們一定要活著回去。”

“回哪裡去?哪裡才是我們的家園?”

“就算世界沒有給我們留位置,我們也不能不給自己留希望。”

“好,我們手牽手潛遊回去吧。”

“可是我沒有氧氣瓶。”

“不用氧氣瓶,這是虛假的世界,湖水都是虛擬的。”

突然,我們的後面又響起了一陣槍聲,就像是送行的禮炮聲。我拉起耶薔,跳入了湖水。

在水裡,我左手牽著耶薔,右手牽著潔伊,我們虛無縹緲地往未來遊去。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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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岸江山時間:1984年。地點:強村。人物:若壬 。事件:若壬喜歡寫村裏發生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村裏大人物不讓他講這些醜事。幸好,他遇到了Mat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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