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丨说香港已经结束,对我来说是痛苦之事


说香港已经结束,对我来说是痛苦之事
史蒂芬·罗奇(Stephen Roach)
经济活力比股票市场重要。但对香港而言,股市一直是成功的象征。想象一下,一个拥有世界第四大交易所的微小城邦(根据彭博新闻社的数据,它现在是第五大交易所),近至2019年还是新股发行的全球领头羊。
香港已经结束了,承认这一点令我痛苦。过去二十五年里,这个我一度称为家,并视为活力堡垒的城市,拥有全球表现最差劲的主要股市。自1997年香港移交中国以来,恒生指数基本持平,仅上涨5%左右。在同一时期,标准普尔500指数飙升逾四倍;甚至中国大陆表现不佳的上证综合指数也远远超过香港交易所。
香港的消亡反映了三个因素的共同作用。首先是国内政治。香港移交后的头二十年里,政局相对稳定。中国是一个被动的老大哥。2019年至2020年,事情开始向灾难方向发展,当时,在林郑月娥领导下,香港领导层犯下一个错误,提议与中国大陆达成引渡安排,此举引发了要求民主的大规模示威活动。中国的应对是,通过强行实施一项以北京为中心的新国家安全法进行弹压,这粉碎了地方政治自治的任何剩余表象。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全面接管的五十年过渡期,实际上被缩短了一半。
2019年春,民主抗议活动爆发之际,恒生指数正以接近3万点的高度交易。目前,该指数较上述水平下跌了超过45%,为15750点。独裁统治的累赘已束缚了米尔顿·弗里德曼所钟爱的自由市场。
第二,中国因素。长期以来,香港股市被视作关乎中国大陆的杠杆游戏。由于种种原因,中国经济碰壁了。结构性问题(尤其是可怕的债务、通缩和人口形势),叠加新冠疫情的影响,以及房地产市场和地方政府融资工具的周期性压力,这些因素引发了持续三年的熊市,导致中国沪深300指数从2021年春季的峰值水平下跌逾40%。恒生指数同期下跌49%,反映出在香港上市的中国企业和这座城市中对中国敏感的服务业受到的附带损害。
第三,全球发展。自2018年以来,美国与中国之间的竞争愈演愈烈,双方势同水火。香港已陷入交火之中。此外,美国的“友岸外包”行动已对香港的亚洲盟友施加了压力,要求它们在美中之间选边站。这伤害到香港与其许多最大亚洲贸易伙伴的关系。特别是考虑到香港对外贸易总额占其生产总值的192%,严重后果可能发生。
对香港来说,要摆脱这三大发展态势之间的相互作用并非易事。香港没有制定自己路线的政治酌处权。尽管中国经济因素可能有所改善,但我怀疑,考虑到源自劳动力萎缩和令人担忧的生产率前景的持续不利因素,任何反弹都可能是短暂的。我也没有看到一条能够促使“友岸外包”趋势逆转,以缓解美中关系紧张态势的捷径。
当然,有相反意见的人士会辩称,在超卖的香港股市,所有这些坏消息都已被打了折扣。中国最近的举措(包括大量政府刺激措施、放贷和更换证券监管机构负责人)可能带来暂时的反弹。但满腹狐疑的投资者需要从北京那里看到更多东西,而不仅仅是其陈旧的反周期剧本的又一页。在此之前,香港可能陷入一个中国制造的陷阱。
我永远不会忘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第一次香港之行。尽管在旧的启德机场降落时遭遇了一次令人恐惧的急剧着陆,我还是立刻被商界的非凡活力所吸引。当时,香港人既有远见,也有战略。那时中国刚刚开始动荡,香港则完美地被定位成世界最伟大发展奇迹的主要受益者。一切都很顺利,美景持续的时间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长。
而眼下,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曾任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现为耶鲁大学高级研究员。本文原题“It pains me to say Hong Kong is over”,由《金融时报》网站发布于2024年2月12日。译者听桥,对机器形成的初步译文有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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