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絕境外傳:首襲日》:「失職」的商業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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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在頭,作為一部災難片暨前傳電影,《無聲絕境外傳:首襲日》(A Quiet Place: Day One)也太不稱職了。或許敗在事與冀盼有落差。首兩集《無聲絕境》(A Quiet Place)成本不高,沒有同類型後末日電影的奇觀大場面,但憑著「發出聲響會引來怪物」的高概念故事設定,巧妙以寂靜營造迫人恐懼,成功斬獲了全球超過 6 億美元的票房。

原文刊載於電影薪火

文|離洛

話說在頭,作為一部災難片暨前傳電影,《無聲絕境外傳:首襲日》(A Quiet Place: Day One)也太不稱職了。

或許敗在事與冀盼有落差。首兩集《無聲絕境》(A Quiet Place)成本不高,沒有同類型後末日電影的奇觀大場面,但憑著「發出聲響會引來怪物」的高概念故事設定,巧妙以寂靜營造迫人恐懼,成功斬獲了全球超過 6 億美元的票房。

當連 tagline 也用上「從頭細聽異境開端」(Hear How It All Begins),自然讓人預期《無聲絕境外傳:首襲日》會交代正傳未曾詳言的前設,例如是怪物的起源,牠們襲來以來世界發生了甚麼事,人類又是怎樣給捕獵至幾近殆絕。要類比的話,就像《末世凶煞》(Cloverfield)前傳的《末世悖論》(The Cloverfield Paradox),補白了整個系列的前世今生。

另一邊廂,本片從海報到預告片都予人災難片之感,連預算也由首集的 2,000 萬美元躍升至 6,000 萬。期待它會承繼一貫的靜默驚嚇風格,再放在比前作更宏大的外星人襲地球格局,不過份吧。

結果這部定位為前傳的系列最新作,居然沒有交代外星怪物的由來,甚至連保持沉默才能逃過牠們聽覺的「遊戲規則」,也只是透過對白交代。至於城市毁滅的場景,用上淺景深手搖鏡頭配上灰濛沙塵,每每令畫面亂成一團晃動不清的混亂,更不用提它們約莫只佔全片三分之一。餘下的室內困獸鬥,設計得不比早兩集的類似場面青出於藍,欲看到純粹官能刺激者定當失望。

不過最令觀眾傻眼的,只怕是主角 Samira 的角色發展。好不容易在襲擊倖存下來後,身患癌症的 Samira 沒有隨大隊疏散,不為救人或尋找家人,而是不惜一切回到哈林區,為的是吃最後一口薄餅,最後一次回到兒時跟家人待過的酒吧。到了故事尾段,更花上不少篇幅拍攝她喝酒、跳舞,演了一大段跟怪物襲城主線無關的戲。不是不能以癌症病人為災難片的主角,但起碼沒必要令整部電影偏離主軸?

但當我知道《無聲絕境外傳:首襲日》是由 Michael Sarnoski 執導時,倒又理解到電影何以如此「失職」。

《豬殺令》(Pig)

Michael Sarnoski 何人也?兩年前,這位美國獨立導演才拍出首作《豬殺令》(Pig),講述一個農夫給匪徒上門搶走一隻豬後,踏上了一趟尋豬之旅。此作主演為 Nicolas Cage,加上宣傳上故作神祕,叫人以為這又是一部讓 Cage 大吼大叫、狂灑血漿、惡搞《殺神 John Wick》的 B 級片。誰料怪雞外殼底下,電影跟暴力和復仇毫無關係,探討的是經歷罪疚的人,該如何面對愛與痛的悲傷回憶,繼而學懂放下,帶著對已逝親人的愛好好活下去(順帶一提,當中 Cage 收起了近年老是常出現的暴怒式演技,久違地內斂得很呢)。

將《無聲絕境外傳:首襲日》放回 Sarnoski 的創作系譜後,我頓時橫看成嶺側成峰,得以將之理解成一部獻給後疫情時代的治癒系電影。怪物們驟然降臨,在人們未搞清楚狀況時,瞬間奪去多條生命。剩下來的人目睹了一切卻不能發聲,只得硬生生咽下創傷,努力在當下活著。這種發不了聲的恐懼,不就是數年前疫症肆虐時我們的狀態嗎?

當地球化成殺戮煉獄時,深感崩潰的 Samira 除了躲避,所能做的就只有抱緊眼前的貓。愈是抱緊,她愈是記起自己被醫療系統宣判命不久矣之前,曾經也有寶貴的日常生活:一塊薄餅、一首歌、一張舊合照⋯⋯對每道微小事物的回憶,就是她捱過病痛的支柱。如今她跟心愛的貓咪上路,冒死也要重活一次失去了的日常。來到旅程結尾,我們才知道薄餅只是引子,最牽動 Samira 情感的還是對過世父母的懷緬,一如《豬殺令》之中主角對亡妻的追憶。

這可不是我自行超譯,而是導演親口說的:「當世界有太多事情讓你不知所措時,最根本是重新專注於那些真正重要,讓我們感受到自己之所以為人的事情上。我認為大家在疫情時都有這樣的經歷。這是我想要在這一刻探索的重要議題。」(When there’s so much going on that you feel overwhelmed by the world, being able to refocus on the things that really matter and make us feel like human beings is essential. I think we all experienced that with the pandemic. That was a big thing I wanted to explore in this moment.)

於是接下來的劇情,的確是偏離了主軸,變成是 Samira 與 Eric 兩個邊緣人的互相拯救療程。Samira 向死而生的態度救贖了自己,也激勵了驚恐發作的 Eric,讓他有動力克服對水的恐懼而生還。片中的水本來是死亡的象徵,皆因 Eric 出場時正是差點溺死,不懂水性的怪物也是直接葬身水底。來到結尾,Eric 承繼了 Samira 的衣裳和貓咪之外,也承繼了她的勇氣,遂一舉跳入海中,得以擺脫追趕而來的怪物,從水中重生。

在一部理應只須顧及娛樂元素的商業續集大片,獨立電影出身的 Michael Sarnoski 選擇貫徹自首作以來的細膩關懷筆觸去拍攝人物。成品遠未稱得上成功,但可見這是個可堪玩味的傢伙。拍過豬和貓過後,不知道在他籌備中的新作《The Death of Robin Hood》,又會以甚麼動物為主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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