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專業劇評|《鐵行里》
有趣的問題,是我們用什麼角度去切入這議題,它從個人感情開始,帶至具公共性的圍繞「發展」的理性討論、兼及歷史、客觀資料的補遺,進而至虛構的未來歷史時空,寄托了對這片更廣闊的地方的感情。所在述的,後來其實已經超越了某一個地區、某一條特定的街道,而是關於「故土」、「故鄉」的「根」的意識。隱隱也有著近年事件穿插的痕跡,建構維繫著人的身份定位意識,戲中這甚至是隔了代的傳承、追溯。
我想它所在探討的,亦都是土地與人的連結、關係、角色,像劇中提及的 Cite 與 Ville。生活在一個地方,我們的構成,好多時是千絲萬縷的,與地方扭結在一塊,又互相形塑。站在這個角度,去看城市高速發展的大道理、「鐵條」,自是矛盾對立,像戲中研討會問題,「城市如何記憶空間」。不是就是說要歸於「尋得平衡」一類的陳腔濫調,只是我因而更覺得,個人情感記憶的線索,更顯重要,有其不可取替的地置。畢竟每個人經歷、感受、記憶一個地方的經驗,都是獨有的,是一種特定的時空人事的交互,不盡相通,也無法倒模複製的,最終也是歸於一種個人的情感意義。而我們也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說自己的話;如像地方也在以它的方式,默默盛載著發生在它身上的變遷,見證著歷史流變。像如果把時空拉得夠遠,那些沉積岩的斷層,不是都一層層的反映歷史、時間在它身上曾有過的作用、影響嗎?像一種時間高速壓縮凝結而成的縮影,其實它用自己的方式默默記錄著,所謂「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而這些加起來,就都是土地自身生命的故事,不拘於一時。
只是,對當時當刻活著的人來說,或許就是得回歸到「人與空間」,是要採取什麼關係。是空間為人而服務,還是人為空間而服務;人在空間裡面是否能感受到空間,還是人要反過來為空間的建構供給所有的空間。但其實,關於人的主體性逐漸散失、讓步,也不是只是在城市發展的論述之中,生活上比比皆是,像大數據、演算法、人工智能抬頭的處境下,人的位置都是愈來愈邊緣化。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說,個人的線索有其不可忽視的重要性。這些東西、情感記憶,就是在構成我們之所以為我、我之所以為人的基石,如此我們與那些時間、空間曾經並存共在的憶記,才是確實存在過。像唯有被記住的東西,才說得上是存在過這樣。或許亦如像結尾的「潛行者在此集合」的海報一樣,「潛行者」是什麼?或許不過就是那些對個體自身歷史探尋、追索的人吧。
而戲的形式介乎各種實與虛之間,說是傳統戲劇敘事或記錄劇場的形式,彷彿也不盡然,介乎各種之間,這調子一時間還不好拿捏掌握,進進出出好像比較「硬」一樣,或者是個人主觀期望的觀感落差。或者更應該說,在觀劇的過程中,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進是出好。
角色處理上,兩個「陳炳釗」的相對,不知為什麼,好像有點火花不夠激烈、衝突的感覺?能夠記得的,是一句:這個同名同姓的人,永遠都早我一步存在,如像每次都搶佔、偷走了屬於我的存在一樣。或許這也是戲的調子?有一種屈居下風、不得志、無奈的感覺,而一切只能傷逝、追悔?逼於現實的感覺。不知道呢,像我們始終都是要尋覓一種自身的態度?而有趣的是,戲中這件事,是交由了下一代的「潛行者」去完成,那種對於自身歷史、情感、記憶價值的確立。
就舞台設置上,我還是比較喜歡舞台的 open space,一直看,經常都想拿掉台上投影用的「屏風」熒幕,直像屏風樓,還好最尾都是升起了。又挺喜歡那四邊的迴型階梯走道,對我來說,它是真正成立的場景,因為它有被使用,用作不斷的跑圏的途上,用雙腳去丈量一個地方的實在,步伐經驗是真的、喘氣是真的、汗水也是真的,那是一種真實流速的時空,with real happening,好像就會把那個歷史時空帶到當下,而且不是凝濟、凝固的,而是流動的。像 continuous tense, 而 past 與 present 在當下連結了起來,不分了。只是有點感覺,它或者都可以是一種迴圏、重覆、停不下來?而去思索自身位置?
「歷史與記憶在離散,身份在潛行,但終有一天我們都會以奇特的身姿,回到出走的起點。」
P.S. 我還一直把劇目《鐵行里》唸作了「行進」的「行」,而不是「行業」的「行」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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