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枝與側柏

春初側柏青翠，折了幾枝嗅聞，竟然有柑橘一般的香氣。在佛前點燃後，煙霧升騰，火星四射，啪啪作響。應景春節，像是放了一場驅趕年獸的小型鞭炮。

一時興起，將干花薰衣草與側柏葉混合，手邊還余一只青檸，隨手取用，剝下青檸皮，碾磨粉碎。雖只得碎末少許，可是香高提神，沁人心脾。

可別小看這淺許香末。上次回國照顧病中的母親，醫院分得最後一間病房，正對衛生間，空氣狀況可想而知。夜裡陪床時，從行李箱裡找出為媽媽手制的香草浴鹽粉，是自種的薰衣草、鼠尾草、檸檬薄荷，晾干磨碎後加海鹽制成的合香粉。取少許灑入滾水中浸泡片刻，瞬間滿室馨香四溢。

兒時我們生病，媽媽會在熱水裡灑上花露水，為我們熱敷。媽媽生病了我也如法炮制。用藥草水多次敷面、擦身及浴足後，媽媽的氣色有了明顯好轉。用過的藥草水我拿來反復沖洗對面的衛生間，連醫院走道裡的空氣也變得清新，浮動著薰衣草等種種花草的香氣。

晨曦之中，一位病友歡喜地憑窗而坐，俯瞰花開如雲的秋桂，唱了許多動人的歌，她告訴我她覺得自己快要好起來了。早餐時媽媽飯量好轉。配合飲食調養，入院三日就帶著媽媽離開了醫院。入院時醫生給出的診斷書寫有「告病危，患者病情危重，隨時可能出現呼吸循環衰竭，乃至呼吸心跳驟停」。半年過去，現在媽媽喜悅於能夠買菜散步，恢復了自理生活。

昨天在森林裡撿了些落地的松枝，掐開聞了聞，香韻清涼悠遠。側柏松枝這些長青物，沒有美麗的花朵，更無襲人的花氣，只有靠近它，與它相知，它才會讓你認識它的好處。如果能夠常在自然中行走，沉浸於它們清涼活躍的生命氣息之中，當然是最好不過。而生活在城市裡的人們，沒有時間接近自然，退而求其次，借用香囊、精油、香薰、香水這些媒介之物也不錯，它們多少能夠儲存些自然植物的療愈香氣。

立春一過，生命蠢動，在森林裡溪流旁曠野中嗅聞的小雪常常忙得忘乎所以，顧不上主人的召喚。而在天地間流連的我們也和小雪一樣，沉醉於松柏的清氣中，不知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