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徒手記(十九)
《易經》的道理,最根本的地方就是謙受益,滿受損。
做一個學徒也是如此,但當自己覺得做得不好的時候,容易警醒,可自詡太多,加上身邊人的一些誇讚,就難免喪失了警惕,沒有戰戰兢兢的心態。
唐太宗是難得一見的明君,可他在貞觀初年,依然犯過類似毛病。
魏征對李世民說,您是非常英明的君王,往往很容易從臣子的回答中找到錯誤,所以臣子們難免不敢向您直言。
其實勸諫本來就是如此,為什麼人們要去勸諫,難道大家都不知道歷史的勸諫者什麼下場。從受益的程度來說,諫諍這件事最受益的是被勸諫者,正如廚師得到食客誠懇的點評,作者受到讀者客觀的評價,都是極為難得的事情,更是一個人能夠不斷進步的重要幫助。
但這不是說,所有的勸諫都要那麼嚴絲合縫,看上去是一份成熟的指南。正如唐太宗後來所謂,不光是那些言之有物的諫言得到他的肯定和讚賞,就連那些明顯錯誤,甚至有的是帶有一些私心的諫言,他也沒有完全駁倒。這既是郭隗購買千金馬骨的道理,也是作為一個善於納諫,鼓勵諫言的君王,對於大家心理的正確把握。
孔子從反面指出: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這裏面第一個關注的要點就是:居上位,務必寬大仁愛。
其實這也是極為難以做到的,居上必明,並不是說上位者都是英明之人,而是當他站在這個位置上,必然居高望遠,有更多渠道來瞭解下情,只要不是偏聽偏信,自然會瞭解到一個人更多方面,特別是那些缺點。這個時候,若是有了苛求,肯定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人都是有好有壞,放對位置,都是人才,放錯位置,都是蠢才。因此,在上位的時候,一定要寬大,多反思自我,這也是當年商湯祝誓的時候所說:萬方有罪,罪在朕躬的內在邏輯。有了這樣的認知,纔會更容易將寬作為義務,而不是一種必須做出的姿態,甚至成為一種功績。
這段時間的學徒生涯讓我更多地瞭解這份工作,也更多瞭解一些人,當然,最重要的是瞭解自己。
事實上,除了父母之外,你很難再找到能夠直言不諱的人。即使是自己,在面對好友的時候,也很難指出缺點,人們喜歡善頌善禱,所以我們難免會約束自己的話語,當我們能夠聽到一些巧妙委婉的批評時,不妨放大十倍,並且對這些直言的人表示最大的謝意。
古人有諍友,這是極難遇到的。
當沒有諍友,沒有師長的時候,又該怎麼辦,曾子說過:吾日三省吾身。
自我反思才對,其實對比平時的一些事情就能明白,譬如去練習長跑,我們會三五個月,就可以像一名職業選手那樣奔跑嗎?這總是少數。如果這個道理是真實的,那我們為什麼一定會相信,自己是天賦其才,能夠很快地將手頭工作做到盡善盡美呢?
古人很喜歡用「敬」和「慎」來教育學生,這恰恰也是我們在修身工作中,時時刻刻不要忘記的事情。
昨天有朋友聊天時,提到人相處要簡單,不要東想西想,簡簡單單,事情也就能夠變得更輕鬆。
我贊同他的觀點,只是說這很難。
確實很難,不過回答是錯誤的,因為我們都認為這是對的,應該彼此鼓勵。
身邊很多人喜歡掛上一塊佛牌,或者帶上一些有宗教氣息的飾件,這都是為了求得一種心理上的安慰,算是一種儀式化地心理暗示。
我的做法是默念一段話,這比那些護身符的力量更為強大,只有你有真誠的信念,並不需要什麼宗教上的皈依。
我現在回頭看這篇手記的開頭,一定都不知道,現在竟會是這樣。
人很難預知未來,但可以把握自己,並不是豪言壯語,而是將自己退回到一個真誠的最初,這也是我在多篇文字里所提及的王陽明臨終言:
吾心光明。
何處是光明,吾心為何光明,為何我不能時時光明?
這些問題,想明了后,也許有一天,我也可以發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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